2018年11月16日10时20分,著名新闻教育家、新闻理论家,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原院长何梓华教授因突发疾病医治无效逝世,享年87岁。
何梓华教授逝世后,社会各界向学院发来唁电唁函,表示沉痛悼念和深切缅怀。学界友人专此撰文,共同追忆感念。
中国人民大学荣誉一级教授 方汉奇
忆老何
我一直叫何梓华老师为老何,他不当官时我这么叫,当官时我也这么叫。老何原是1949级的燕京大学西语系大学生,后转入燕大新闻系,1952年院系调整,燕大新闻系并入北大后,他1953年在北大毕业。我1953年8月去北大报道,那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我们没有见上面。1954年,他调回北大中文系新闻专业担任助教,1958年北大中文系新闻专业并入人大新闻系,他就留在了人大新闻系。在人大新闻系,因为燕大学生的英文基础本来就很好,老何又自学了俄文,就参与了人大新闻系苏共中央高级党校讲义的翻译工作。当时人大新闻系的教材建设上,一个是解放区的传统,另一个是苏联经验,就是马恩列斯的传统,具体就是苏共中央高级党校的那套讲义。当时参与翻译的还有张隆栋,后来傅显明也加入。傅显明是复旦大学毕业,被保送到莫斯科大学,回国后就到人大新闻系。这个翻译团队是“以俄为师”,建立马克思主义的新闻学而打基础、做贡献的一个团队,何梓华是参加者。
老何在教学方面,一直做新闻理论的教学研究,是教师团队里承前启后的青年教师。当时人大新闻系第一线教学的有甘惜分、刘爱芝、老黄河等人。一直叫老黄河,还真成老黄河了,现在新闻学院又出了一个年轻的黄河老师。老黄河,贵州人,黄河是他参加革命后起的名字,主要搞新闻史。老何主要搞新闻理论的教学、研究、编译工作,后期转入行政领导工作,做了院系的二把手,又到一把手,他接的是罗列、余致浚的班子。1958年院系合并后,人大新闻系班子很有实力,有安岗、罗列、刘爱芝、鲁西良、包慧等一百名左右老师,教师团队壮大起来,文学院、外语学院就是人大新闻系中文教研室、外语教研室发展起来的。
当时,人大新闻系总支领导全系组织教材编写,老何参与了当时新闻教材的编写工作。他具体参与新闻系的行政工作是在改革开放后。1981年罗列去汕头大学,余致浚做了新闻系主任,1984年,老何当了新闻系的系主任,走上了行政工作的第一线,成为八十代后新闻学的领军人物。
老何当领导时,他特别会团结人,善于组织好、团结好教师团队。那时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已经过去,老何善于发挥每位教师的特长,在他的带领下,教师团队特别和谐。当时老何和秦珪搭班子,秦珪负责教学具体工作。老何负责新闻系的领导工作,他有宏观的全局意识。老何为人没有什么架子,不仅年龄比他大的人叫他老何,和他平辈的人也这么叫。老何脾气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他做事没有什么私心,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工作,不为自己,老何是一位正派人。
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教授 吴廷俊
深深怀念何梓华老师
昨天上午惊闻尊敬的何梓华老师不幸逝世的噩耗,悲痛不已。与何老师交往的一幕一幕往事,一下子历历在目......
我与何老师第一次见面是1987年10月3日至8日,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黄山办事处,我作为我系系主任汪新源老师的代表参加“全国新闻专业自学考试指导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作为这个委员会的主任,何老师自始至终参加了这个会议,为考试大纲的制定和教材编写工作,讲了许多指导性的意见。我与何老师最后一次见面是今年3月在四川大学新闻学院召开的“改革开放40年新闻教育发展论坛”上。春暖花开,“七贤(何梓华、邱沛篁、童兵、罗以澄、吴廷俊、丁柏铨、董广安)论剑”,何老师精神矍铄,侃侃而谈。10月28日,在杭州中国新闻史学会年会上,听吴高福老师说,何老师住院了,大家很担心,高福老师说,是小病,无大碍,我也没在意。心想,何老师身体一向很好,心态很平和,性情很开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没想到,他突发疾病医治无效,突然走了!真叫人难以接受。
从黄山策划到成都论剑,我与何老师交往31年。31年中,我除了每年参加新闻两会(新闻教育学会、教育部新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和相关大小会议,聆听他的教诲外,还参与他主持的国家教委委托的课题《中国新闻类专业发展战略研究和课程体系研究》,会上会下,作为一个新闻教育的半路出家者,我从何老师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他多次指示,你们华中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办新闻教育,一定要办出自己的特色,办出与综合性大学新闻专业不同的特色。我们的办学之所以能够以文理渗透、文工交叉的特色取胜,取得一点点成绩,与何老师的指示是分不开的。
他多次对我说,在新闻学院作管理工作,不但要懂新闻学,最好还要懂一点教育学,按照教育科学对学院实行管理。我按照他的意见做了,颇见成效,他给予充分肯定。他在为我的新闻教育论文集《新闻传播教育的认知与践行》所写的序言中说;“根据我的了解,吴廷俊从事新闻教育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研究新闻教育与践行新闻教育的有机结合。”
记得又一次,他说,负责一个单位领导工作的,一定要胸怀宽广,海纳百川,要容得下不同学术观点、不同性格的人。不经意的几句简单的话,含义却十分深刻。何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做人大新闻学院院长,还是做主持教指委和新闻教育学会的工作,何老师都具有很强的亲和力、凝聚力和号召力。这是值得后来者好好学习。
在接触中,我知道何老师在生活上有两个小小的爱好。一个是抽烟,他和吴高福老师是铁烟友,我是个打酱油的,如果有好烟,也孝敬他一点。另一个是吃回锅肉。我也好这一口。每次同他一块吃饭,如果有可能,都要点一盘。记得今年在川大开会,专门向大会承办方要了一盘,可是端上来一尝,完全不是那个味。在成都没有吃到正宗的回锅肉,还真有点遗憾。邱沛篁老师说,下次来,找个专门做回锅肉的地方吃回锅肉。可惜何老师再也吃不到了。
何梓华老师走了,他的精神和品质永存!
吴廷俊 2018/11/17于武昌
天津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刘卫东
痛失恩师!
何老师走得太突然了,一时间真的接受不了。今天(16日)早上和高钢老师通微信,得知何老师住院了,我和高老师商量去北京看望他老人家。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我们了。
霎那间,何老师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一位德高望重、和蔼可亲的师长。
认识何老师还是在1982年9月在人民大学新闻系,当时我和我们学院的马艺老师在人大新闻系学习。在甘惜分、方汉奇、张隆栋、郑兴东、蓝鸿文、何梓华、成美、林珊、秦珪、郑超然等一大批令人敬仰的大师面前,我聆听他们教诲,如饥似渴地汲取他们的学养。
后来,何老师主政新闻系,成立新闻教育学会,每当人大新闻系有活动,我们都可以见到这些恩师。
特别是前年甘惜分老师仙逝,参加在八宝山举行的追悼会时,我们发现何老师是骑着电动车赶到学校的,80多岁的老人哪!
与何老师相处的久了,感到他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一位宽厚仁慈,德高望重的新闻教育家、新闻教育学会的开创者。他平易近人,学生或晚辈在他面前没有拘谨之感,心里有话,乐意和他倾诉;他做学问严谨认真,退休了依然笔耕不辍……
总之,何老师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在人大、在他的家里,还有在天津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何老师安息!
您的精神永垂不朽!
学生刘卫东
含泪叩拜
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教授 雷跃捷
永远的怀念
2018年11月16日上午11时左右,我得到消息,说何老师突发心梗,在北京人民医院抢救,我立即给吴高福老师打电话,告诉他情况,吴老师告诉我,他已得到消息,说何老师病情凶险,不知是否能够度过这一关。吴老师说,他想去医院探视,但不知何老师是在人民医院那个病房。我考虑吴老师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况且他和何老师是多年的好友,我担心他去医院看何老师,一定会受到刺激。我劝他暂时不要去。放下电话,我正准备收拾一下东西,赶去人民医院探视,结果,手机微信群里,传来噩耗,何老师逝世了。我不敢相信,马上给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党委书记周勇教授打电话,周勇教授极其沉痛地向我证实,何老师于2018年11月16日上午10:25分逝世了。从此,何老师和我们天各一方。
几天来,微信群里,悼念之声络绎不绝。我不忍细看。夜深人静,面对孤灯,我无法入眠。和何老师相聚的一幕幕,就像电影回放一般,浮现在眼前。
我和何老师相识相知近30年。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来北京广播学院读研求学,毕业留校后,承蒙恩师曹璐教授引介,拜见并认识了何老师。因为从事新闻理论教学和研究的缘故,我向何老师请教的机会渐渐多起来。到90年代中期,何老师主编一本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新闻理论教程》的教材,邀请我撰写一章,这样,我和何老师的接触也就更多了。
我们50-60后的这一代从事新闻教育的同仁,聚在一起时,常常会感叹自己的不幸和有幸。不幸的是遭遇“文革”,中小学被耽误了学业。幸运的是我们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赶上了高考的机会。由于“文革”十年浩劫,耽误了整整一代人,所以在教学科研方面,我们这一代人直接和何梓华老师、方汉奇老师、曹璐老师、吴高福老师、赵玉明老师等等这一辈人共事,他们既是我们的长辈,更是我们学业和事业的引路人。我们和他们之间跳过了整整一代人,这让我们直接身承教泽,沐浴师恩,我们何其幸运!
就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参加了中国新闻教育学会,五年后被推选为副会长和教育部新闻学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直接在会长和主任委员何老师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与何老师共事的这10多年间,我目睹了何老师在全国新闻教育界的崇高威望,亲身体验了何老师对兄弟院校新闻教育的关爱与支持,尤其在提携青年教师时的那颗拳拳之心。师恩难忘啊。
2004年春天,接到中宣部的通知,参加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与建设工程《新闻学概论》教材编写工作。报到时,得知何老师是首席专家。我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参加马工程的全体成员在人民大会堂接受时任总书记的胡锦涛同志对我们的期待和交给的任务后,我们新闻学科组的成员们——成美教授、吴高福教授、郑保卫教授、尹韵公教授、邓长荪教授、丁柏铨教授、张昆教授、刘卫东教授等十几位专家学者,在何老师的领导下,开展历时整整五年艰苦的教材编写工作。期间,为统稿,何老师春节不休息,连续加班一个多月,为此血压升高,不得不住院治疗。鉴于何老师累病住院,相关部门做了调整,安排吴高福教授、丁柏铨教授和我作为何老师助手,参加教材的统稿工作。期间,经何老师提议,经全体课题组成员表决同意,并上报中央,增选我为首席专家之一,为此,我再一次有机会成为何老师的助手,在他老人家的指导下,开展工作。
回顾和何老师相识相知的这几十年,我常常想,我和何老师非亲非故,而且几十年来,除了工作,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甚至我都没有请过何老师吃过一顿饭。是什么原因,让何老师如此热忱、真诚地关爱和扶持本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呢?随着岁月慢慢地流转,亲眼所见何老师对其他青年教师的关爱和扶持,亲耳所闻我们这一辈许许多多的同仁讲述自己如何身被何老师,以及和何老师同样风范的方汉奇、康荫、成美、曹璐、吴高福、赵玉明、丁淦林、郑贞铭等老师们的教泽的故事,我渐渐明白,何老师他们这一代人,经历过许多磨难,但他们对事业和人生始终抱有一种理想主义的情怀和信仰。在信仰的照耀下,他们可以做到无私无畏,包容大度。正是如此,中国的新闻教育,在他们这一代人的努力下,走上了改革开放的康庄大道。也正是如此,中国新闻教育的年轻一代,才有了机会,能站在他们的肩上,去远眺更辉煌的未来。
何老师走了,走得那么急,那么快,一如他的风格,果断利落,不拖泥带水。我想,一定是世界的那一边有更重要的事业在召唤他,他老人家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我只能默默祈求他慢下来,好好休息……
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 雷跃捷
2018年11月18日凌晨2点
四川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蒋晓丽
惊闻何老千古,不禁浮想联翩、深感痛惜!今年3月,何老来四川大学参加“改革开放40年与新闻教育发展论坛”会议时还精神矍烁、心系新闻传播学科在新形势下的改革与发展。他老人家在论坛上提出的“要推动新闻教育改革,为新闻事业培养接班人,助力新闻事业发展,让世界听到中国的声音,让中国看到真实的世界”,这正是何老献身新闻教育事业、矢志不渝地推动新闻教育发展的真实写照。
改革开放以来,从人大三源合流开始,他助力中国新闻学科从小到大,工作在教育的第一线,何老培养的一大批学生都已成为新闻教育界和业界的中坚力量。如今全国几百个高校都设有专业点,新闻传播学科已成为显学,在这一艰难的发展过程中何老殚精竭虑、功不可没!
何老作为一个有思想、有坚持、有情怀的新闻教育的前辈领军者一直以来都提携后学、不吝指教,对川大、对西部高校新闻教育的发展非常关心和支持,每次见到他老人家都会并要我代他向一些离开教学岗位的老师们问好,并鼓励我们要坚守新闻教育的理想、办出自己的特色。今年3月是何老第三次来川大,没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亲临指导!何老的逝世对于川大,对于西部地区、对于中国的新闻教育事业都是莫大的损失!
一去蓉城再难聚,承续精神育桃李。在此深深缅怀!
四川大学新闻学院蒋晓丽敬悼
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教授 张昆
敬爱的何梓华老师走了,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心爱的新闻教育事业。没有任何预兆,突如其来的噩耗,令整个新闻教育界同仁伤悲。怀念何老师领军中国新闻教育的岁月,其宏观擘划之功,提携栽培之德,实在难以忘怀。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何老师,是在34年前的春天。1984年初,我从武汉大学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的研究生。按规定要到人民大学新闻系复试。当时武汉大学新闻系的系主任吴高福介绍我去见一下人大新闻系的负责人何梓华老师。在我的印象中,从名字上看,何梓华老师似乎应该是一个女老师。我到办公室去找。在办公室里,我看见有一个气宇轩昂的男老师坐在办公桌前。上前就问道,请问何老师在吗?那个男老师对我说,你找哪个何老师?我要找何梓华老师。他哈哈一笑,我就是。真是尴尬的很。这是我第一次与何老师的见面,几十年过去了,印象依然深刻。
这第一次见面,结成了我们的师生缘。从此往后30多年,何老师一直是我在新闻教育界的引路人。我先后在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工作,他十分关注。每次见到我,总会问工作顺利吗?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疏通一下。我实在惭愧,作为何老师的学生,一直需要老师的栽培,老师的关照。好多话我都不敢说,但是何老师他却非常的清楚,相当的了解,每次见面总是感觉到,他是在为我们铺路,真心的帮我们解决问题。
三年前,我作为会长的中国新闻史学会新闻传播教育史研究会主编中国新闻传播教育年鉴,在辽宁沈阳举行2016年版的首发式,想请何老师和一班前辈出席,为我们站台背书。何老师一听非常高兴,马上就答应了。这样一来,就演绎成了新闻教育界八老沈阳聚会的故事。这八位可爱的老人为我们的第一本中国新闻传播教育年鉴剪彩,并且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由此增强了我们的自信。
在我的心目中,于私,何老师一直是我尊敬的导师,是我在新闻教育界的引路人。没有他的引领,就没有我的今天。于公,在长达20年的时间内,何老师一直是中国新闻教育界的人格化身。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读懂当代中国的高等教育,读懂一个伟大师者的新闻理想和教育情怀。今天上午,突然听到何老师驾鹤西去的噩耗,十分的悲痛。想到何老师在新闻教育界勤奋的耕耘,几十年如一日,是多么的不容易。何老师一辈子,是教育家的一辈子,终身辛劳,毫不懈怠。他就是我的榜样,就是我的标杆,希望何老师在天国安息,一路走好。